鹿言枝

【燃晚】南柯一梦海棠归 06

文 / 鹿言枝

 

*前世衍生，有私设，ooc预警

*剧情微虐，HE，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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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禾镇的神树上，飘摇着千丝万缕的寄托，墨燃将师尊当初许下的心愿，重新系在了神树的顶端。

 

昨日师尊又一个人躺在了红莲水榭的莲花上，安静地，冰冷地，再也不会朝他笑一下。

 

谁也不会想到，那一日踏仙君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祈福彩带，像个孩子一般哭诉——

 

“师尊，都是墨燃不好，墨燃不该把师尊的愿望摘下来，不该好奇偷看它……师尊，你总说愿望被看了，就不灵了，我把你的愿望还给神树，你说，神树会不会把你……还给我……”

 

墨燃仰头望着那一树的心愿，身边已然没了楚晚宁的身影，只跟着一个老仆。

 

“老刘，本座……着实是没什么出息，这么多年了，师尊心中的苍生百姓、清明大义，本座真是一点都没学会。”墨燃摇了摇头，失声笑道，“本座还总是气他、恼他、欺辱他，你说，本座是不是……挺不是个东西的？“

 

“陛下何出此言，这几年陛下大赦天下，励精图治，为救楚后您也曾四海为家，行侠仗义，您做的这些事，苍生百姓又何尝不看在眼里？”

 

“老刘，你终究还是不懂本座呐。”墨燃仰头望着随风飘摇的祈福彩带，“本座心里装不下苍生，就只能装下一个心怀苍生的楚晚宁，晚宁在，苍生便在，墨燃……便在。”

 

“海棠花期已过，梦境消散，自有其定数，施主何必如此伤神。”

 

一阵又沉又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是那当初赠予自己五瓣海棠的高僧。

 

“大师，当初你救吾妻一命，墨燃感激涕零，如今海棠梦境溃散，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墨燃深深弯下腰去，恳求大师，“墨燃求您，救救吾妻。”

 

“春去秋来，草木凋零，万物轮回，自有天道。”

 

“本座的晚宁与天地不争，孑然一身，行天下之大道！他那么好……他哪里对不起天道，天道要这般待他！”墨燃猩红着双眼，怒吼道。

 

“施主，命由天定，逆天改命，必遭其谴。”

 

“那就冲着本座来啊！只要，只要本座晚宁回来，本座什么都愿意做。”

 

墨燃突然上前扯住大师的衣袖，扑通一声跪在了大师身侧。

 

“大师，您救过他的……您救过的，是可以改的，他的命，不该绝……您救救他，求您了，您救救他，救救本座的晚宁……”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跪贫僧。贫僧未曾救过令正，命不该绝之人，自有归魄之法。”

 

“您的意思是……”

 

“令正乃海棠神木所化之人，贫僧可有说错？”

 

墨燃微愕，点了点头。

 

那日在太虚之境，窥得了晚宁所有的过往，晚宁的确……是根木头……

 

“令正纵使侠义心肠，广聚善德，却也终非人族，故而心性纯良，只因有灵力所持，方聚人气，始化人形。灵核既毁，天地灵力溃散，形神俱灭，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本座已经按照大师所说，日日给那五瓣海棠浇灌灵力……”

 

“海棠神木乃天地神品，所需灵力需天地滋养，施主的灵力能维持一时，无异于杯水车薪啊。”大师摆了摆手，“贫僧这次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墨燃眼中的光仿佛瞬间被点燃：“大师，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五瓣海棠，乃蛮荒之地千年方生一株的灵品，可在花开之际，幻生海棠梦境。但终究草木，逃不脱春来秋往，轮回宿命。”大师缓慢拨动着手中的串珠，不急不缓道，“令正的七魂六魄既托生于此，自然也当守此天道，施主的灵力穷极一时，只能维持五瓣海棠一季花开，那蛮荒之地的土壤却极有灵气，可滋养五瓣海棠自然生长。”

 

前去寻找蛮荒之地的那日，墨燃最后一次附身亲吻了爱人的额头。

 

四海之大，无处寻觅，天地一隅，只盼归家。

 

纵使翻过群山之巅、渡过汪洋浩瀚，纵使路过万家灯火、踏过荒漠戈壁，纵使在呼啸的长风中逆行、在漆黑的永夜中迷失，只要心里的火光不灭，自有头顶的月光长明，这路再暗，也总能看见方向。

 

春秋几载，墨燃终于在离开师尊的第三年，回到了红莲水榭。

 

彼时正值腊月，五瓣海棠光秃秃的，一根树枝孤零零立在红莲水榭外的大海棠树下，一片叶子都没有长出来。

 

墨燃回来后迫不及待地将五瓣海棠移栽到了从蛮荒之地带回来的土壤中，安置在一个精致的小花盆里，还在花盆上歪七扭八刻上了“晚宁”两个字，正面一个，背面一个。

 

人人都说踏仙君魔障了，每日抱着个花盆，睡觉都不撒手；更有人说，那株海棠发出新芽的时候，踏仙君手舞足蹈的像个三岁孩童，简直可怖，怕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影响了心智。

 

墨燃可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他只盼着这五瓣海棠早日开花，好让师尊早日醒来。

 

“师尊，你要多喝点水，快快发芽，快快开花。”

 

“师尊，你怎么还不开花呀，隔壁的桃花都娇艳欲滴了，你再不开花，我就不给你浇水了，我……我日日给那桃树浇水去。”

 

“楚晚宁！你你你！你还开不开花了！我昨天给你浇的肥料，可是人间最好的，你就算是神木，也不能这么不知足吧！”

 

“楚，晚，宁！你都顶着这么花苞这么久了，还不开，还不开！”

 

“……”

 

楚晚宁醒过来的那天，墨燃正端着那盆海棠蹲在廊桥上，天光正盛，一朵海棠花沐浴在阳光下，开得比那桃花更娇艳。

 

“好渴……”

 

楚晚宁撑着许久不动弹的身子坐起来，感觉自己喉间火冒三丈，要被烤干了似的。

 

听见动静，墨燃堪堪转身，只见师尊正满脸怨念望着自己。

 

墨燃赶紧抱上花盆，屁颠屁颠跑到师尊面前，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泪花还在眼眶中闪烁，就被师尊一顿质问：“墨微雨你个孽徒！你今天是不是没给它浇水！”

 

今日春光明媚，墨燃眼看这花开得正好，想着让它晒晒太阳，兴许吸收点天地精华，师尊能醒得更快一些。

 

墨燃呆呆地望着楚晚宁，点了点头。

 

“没浇水你也敢抱出来晒太阳？！我与这花神识相通，花之感便我之感，若非我醒了，怕是这会儿都被你晒干了！”

 

“什么？！”

 

墨燃只觉一道惊雷劈在了自己头上。

 

师尊的神识与这花相通，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这段时间对着这花说的每一句话师尊都听到了？！

 

“师……师尊啊，我在屋里让人备好了荷花酥、冰糖葫芦、花糕，还有梨花白，外边日头大，我们进去吃点吧。”墨燃悻悻道。

 

“嗯。”楚晚宁点了点头。

 

墨燃扶着楚晚宁站起身来，命人将这花搬到屋里好生养着，还特地吩咐多浇点水。

 

墨燃松了一口气，师尊大度，定不会与自己计较这些口无遮拦的小事。

 

“等等！”楚晚宁突然叫住了正打算把这海棠花搬向屋里的侍从，“有劳你带几个人，把红莲水榭里那几株桃树统统移栽到踏仙君的寝宫中。”

 

那侍从和墨燃同时望向楚晚宁，一个不明所以，一个惊恐万分。

 

楚晚宁特地补充道：“你们踏仙君对这桃花喜欢得很，前几天还夸这桃花娇艳欲滴，说要日日浇灌，不妨就种到他寝宫里，好让他随时欣赏。”

 

“是。”侍从点头领命，思忖着这楚后待踏仙君可真是百般体贴。

 

“你很热吗？”楚晚宁突然回头，望着墨燃一头的冷汗。

 

“啊……是啊……”墨燃抹了抹额角渗出的汗，指着太阳对着师尊苦笑着，“太阳……可真大，咱还是进去吧师尊。”

 

眼前这个男人笨拙、莽撞、小心翼翼，可是他光是站在自己眼前，这些缺点竟也统统变成了踏实、真诚和温柔。

 

楚晚宁常常在想，自己前半生的孑然一身，是不是就为了换来这样一个爱人，与自己相依相偎，相伴一生。

 

这对于木讷的他而言，未必太过于恩赐。